生平简介
袁凯字景文,江南华亭(今上海市奉贤区陶宅)人,元朝末年当过小小的府吏,博学有才,写得一手好诗。一次在浙南名士杨维桢座上,有人展示一首《白燕》诗,杨对诗中“珠帘十二”、“玉剪一双”等句十分赞赏,袁凯却说,“诗虽佳,未尽体物之妙”,然后呈上自己的《白燕》诗。读到“月明汉水初无影,雪满梁园仍未归”等句,“维桢大惊赏,遍示座客。”从此有了“袁白燕”这个美称。
大明洪武三年(1370),袁凯被荐授为御史,成为皇帝的近臣。《明史·文苑》里有袁凯的传略,在短短二百馀字中,除了交代他生平行状外,记述了他一生中的两件大事。第一件属政绩,他看到朱元璋轻易杀戮功臣,便委婉上言:“诸将习兵事,未悉君臣礼,请于都督府延(请)通经阅古之士,令诸武臣赴都堂听讲,庶得保族全身之道。”朱元璋采纳了他用心良苦的建言。
朱元璋坐稳江山后,疑忌心大膨胀,臣属因一句话或几个字而被杀的不少。因为他剃过光头当过和尚,还做过流寇毛贼,忌讳僧、光等字。生和僧同音,则和贼同音,也犯他的大忌。有位官员因在贺表中有“天生圣人,为民作则”而掉了脑袋。他的杀戮滥而且酷,动不动就腰斩、剥皮。明人笔记《北窗琐语》记载了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真事:中山王徐达夫人谢氏,“膂力过人,持铁器重百斤”,跟随朱元璋立过战功。因没有文化,即“未悉君臣礼”,在进宫看望亲姐妹般的马皇后时,无意间说了一句“我家不如尔家(阔绰)”的闲话,使朱元璋大不高兴。“枕边之言,中山宁(岂能)不动心乎!”於是安排妙计,召徐达进宫赴宴。席间皇帝亲自为徐达斟酒,同时告诉他:“今日卿免赤族之灾。”徐达哪里知道,夫人在家里已被御林军武士砍了。袁凯无法阻止皇帝滥杀,但可以让功臣不说错话。“办学习班是个好办法”,史家不没其功,记上了这一笔。
传略中第二件大事,便是袁凯自己因为一句话而差点丢了老命的经过。“帝虑囚毕,命凯送皇太子覆讯,多所矜减。凯还报,帝问“朕与太子孰是?”凯顿首言:“陛下法之正,东宫心之慈。”以凯老猾,持两端,恶之。凯惧,佯狂告免归。久之以寿终。”朱元璋让懿文太子“练习国事”,“每有大狱,辄付论之”。太子也嫌老子太狠,常想减刑。要让监察御史袁凯来评判孰是孰非,这显然是很难置词的。平心而论,袁凯的回答十分得体。可是,朱元璋认为他“老猾持两端”,祸从天降。
两端,也叫两可说,即春秋时郑人邓析创立的一种辩术,《晋书》说它“是有不是,可有不可”《淮南子》说邓析“操两可之说,设无穷之辞,数难子产之政”。其实例是,有个富户在淆水中溺死了,捞得尸体的人“求金甚多”。双方僵持着,都去请教邓析。邓对死者家属说:“等着,别人家是不会买的。”对捞尸者说:“等着,别地方他是买不到的。”朱元璋认为袁凯用“两可论”来应付他,捉弄他,显然是欲加之罪……正史十分简单,“凯惧,佯狂告免归,久之以寿终。”这十二个字,袁凯的后半生冤深如海,命悬似丝。明代吴郡文人徐祯卿《剪胜野闻》、祝允明《野记》和杨仪《明良记》,都或简或详地记述了诗人艰难屈辱的后半生。华亭学者陆深,本乡本上加上本朝本代,所以他的《金台纪问》最翔实而具体。“太祖怒,下之狱”。三天后又放了他,仍让他当御史,每天临朝,朱元璋就指着他说:“是持两端者!”在这种情况下,袁凯不得不在上朝过金水桥时装疯,“仆地不起”。朱元璋说:“风疾当不仁。”让人用木匠钻扎他身体,“凯忍死不为动”。这样,朱元璋才放他回老家。一回到华亭,袁凯“铁索锁项,自毁形骸”。朱元璋仍不放心,说“东海走却大鳗鲡”,派人到华亭宣旨,“起为本郡儒学教授”。袁凯“瞠目视使者,唱《月儿高》曲”。使者还报说真疯了。朱元璋仍然不信,又派特务跟踪观察。於是,袁凯“使家人以炒面搅砂糖,从竹筒出之,状类猪犬下,潜布於篱根水涯”,然后“匍匐往取食之”。这样,朱元璋才相信他真的疯了,才换得“以寿终”的结局。
文学成就
袁凯的诗作,言及现实其少,只于个别篇内有隐晦、曲折的表露。其成功之作多为抒发个人情怀,描述旅人思乡之篇。“落叶萧萧江水长,故园归路更茫茫;一声新燕三更雨,何处行人不断肠”(《客中夜坐》),远离故土的幽情思绪尽出,情真意切。此类佳品尚有《京师得家书》、《淮西夜坐》等。《客中除夕》中“戎马无休歇,关山正渺茫。一杯椒叶酒,未敌泪千行”,则以飘泊异乡的旅人身份来写战乱之苦。袁凯诗古体学魏晋,近体师杜甫,但并不囿于古人,有自己意境。古风《从军行》、《杨白花》等古朴激越,余韵悠然。律诗《采石春望》、《京师归至丹阳逢侯生大醉》及七绝《淮东逢张十二信》等,都有杜诗浑厚深沉、真挚含蓄之风“流出肺腑,卓尔自立”。何景明等推袁凯为明初诗人之冠。
袁凯著有《海叟集》4卷,附“集外诗”1卷。此集为明弘治间,陆深得旧刻不全本,与何景明、李梦阳更相删定之本。
“疯鱼”漏网记
朱元璋喜怒无常,大臣一般都朝不保夕,在空印案、郭桓案、胡惟庸案之后尤甚。许多官员每天早朝之前都要与家人做个诀别,安排好后事,因为这一去能不能回得来还是个未知数,倘若回来了,就全家庆祝,居然又活了一天。即使有人不想做官,也照样违背朱的旨意,说他不愿为朝廷出力,最终躲不过一死。在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情况下,一些人为了保全身家性命另辟蹊径,从而成为朱元璋“以猛治国”之下的漏网之鱼。
袁凯,字景文,松江华亭人,博学多才。洪武四年(1371年)被人举荐当了御史,颇受皇上信任。一次朱元璋又要杀很多人,命袁凯把案卷拿给太子复查。太子一向主张宽和、仁政,这一次对老爷子要杀那么多人依然表示反对。袁凯将太子的意见回奏给朱元璋,没想到朱元璋却给他出了一个要命的难题:“我与太子谁对谁错?”袁凯胆子再大也不敢说谁是谁非呀,不得已只好作答:“陛下执法那是正义的需要,而太子主张不杀也是宽政。”听了这个回答,朱元璋遂以“老猾持两端”恶之。
袁凯害怕遭到诛杀,佯装疯傻。朱元璋就命人用锥子扎他,他咬牙忍着疼。回到家里后,他又把自己的脖子用铁链拴住,整天疯话连篇。朱元璋仍不相信,命人暗中监视。探子见他在墙边吃狗屎,回报,朱元璋才相信他的确是疯了。其实,袁凯吃的并不是狗屎,他知道朱元璋要派人来监视他,所以事前准备了一些点心,捏成狗粪状的段段撒在墙边。
袁凯因“疯”辞官,离开了提着脑袋过日子的是非之地,落了个善终。别说袁凯一个小官,皇亲国戚又能怎样?郭德成是宁妃的哥哥,喜欢喝酒。他的两个哥哥都因功爵位至列侯,而他仅仅是个骁骑舍人。因为宁妃的缘故,朱元璋几次想升他的官,郭德成都力辞不受,说他无才无德,当了大官怕误了国家的大事。有一次他陪朱元璋喝酒,朱元璋赏了他不少东西,郭德成跪在地上脱下帽子谢恩,因为头发稀疏,朱元璋就取笑说他“醉疯汉,头都秃成这样了,是不是又喝多了”。郭德成答:“可不是,就是这样我还嫌多呢,真想拔光了才痛快。”他这一说虽然无意,但却犯了朱元璋的忌,因为朱元璋当过和尚。
郭德成酒醒之后方知闯了大祸,一不做二不休,干脆装疯,把剩下的几根头发拔了个精光,并穿上了僧衣,整日在家念佛。朱元璋知道后对宁妃说:“原以为你哥哥是戏言,没想到真是个疯汉子。”后来党事起,受牵连的人很多,而郭德成以“疯”得免。
诗作选摘
【京师得家书】
江水三千里,家书十五行。
行行无别语,只道早还乡。
【客中除夕】
今夕是何夕,他乡说故乡。
看人儿女大,为客年岁长。
戎马无休歇,关山正渺茫。
一杯柏叶酒,未敌泪千行。
【客中夜坐】
落叶萧萧江水长,故园归路更茫茫。
一声新雁三更雨,何处行人不断肠。
【扬州逢李十二衍】
与子相逢俱少年,东吴城郭酒如川。
如今白发知多少,风雨扬州共被眠。
【淮西独坐】
萧萧风雨满关河,酒尽西楼听雁过。
莫怪行人头尽白,异乡秋色不胜多。
【题李苏泣别图】
上林木落雁南飞,万里萧条使节归。
犹有交情两行泪,西风吹上汉臣衣。
【江上早秋】
靡靡菰蒲已满陂,菱花菱叶更参差。即从景物看身世,却怪飘零枉岁时。
得食野鸥争去远,避风江鹳独归迟。干戈此日连秋色,头白犹多宋玉悲。
【白燕】
故国飘零事已非,旧时王谢应见稀。月明汉水初无影,雪满梁园尚未归。
柳絮池塘香入梦,梨花庭院冷侵衣。赵家姊妹多相忌,莫向昭阳殿里飞。